失眠脑灯

[Jaydick] Sleep Well

源于一个梦的摸鱼。

几乎没有人不爱这个属于他们的时代。

群体正义已死，黑暗亦不再是邪恶的避难所，每个人都可以是狩猎者，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盘中餐，每个城市都是一座座不相干的孤岛：有些人将它命名为游乐场，有些人叫它动物园，还有些人把它当作弱肉强食的钢筋森林。哥谭的人们当然也不例外地熟悉享乐之道，不如说他们将其发挥到了极致——生存即狂欢。

“所以你看，如果你想在哥谭过好日子，要么杀人，要么不要被杀；要么抓人，要么不要被抓。”格雷森先生顶着一头鸟窝似的到处支棱的黑发，擦干睡眼惺忪时湿润的眼角，以十分诡异的平静语气对眼前挡住视线的人微笑道。

“再说一遍，你是来干什么的？”

“合租。”

顶着一小撮白毛的高大男人扬了扬手中花里胡哨的广告（他从公告广场密密麻麻漂浮的页面中把它撕了下来），顺便点了点底下的两串号码。数字末端浮现出小小的“拨打中”图案，但房子里显然一片寂静。“我来应聘你们的室友。”

“噢，抱歉。我的电话刚刚报失，而提姆在睡觉时理睬电话的下一秒可能就是世界末日——等等，这不是我想说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杰森·彼得·陶德，你在广场上看见自己的悬赏画像了吗？”

“老实说，我对那张照片还挺满意的。”

杰森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膀，随手把闪烁的广告页丢在脚下。迪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街上交替变幻的紫色荧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透进走廊，给迪克的蓝眼睛贴上一层薄薄的保护膜，好让混乱不堪的情绪不会溢出得太厉害。他的目光在杰森右眼上的绷带和只是那么直视着他的左眼间来回游移了一会儿，突然往前一迈脚步。那张合租广告被踩成了红蓝的光影碎块。

他们的鼻尖几乎挨在一起。迪克翘着嘴角，但压低的声音听上去并不那么友好。“那么，陶德先生，你知道自己现在值二十五万美金，而且还在涨价，而你面前站着一个从未失手的赏金猎人。给我一个不把你装进麻袋的理由。”

“我是你的男朋友。”

杰森说这句话的口吻理所当然地就像“我是个男人”一样，在迪克听来几乎是厚颜无耻的程度了。他没能抓住迪克的手腕，后者敏捷地擦过他的指尖退了回去。

往好处想，至少迪克还没有把他拒之门外。杰森耐心地把手肘架在门框上等着迪克开口，走廊上晃过橙黄色和绿色的光，在他半边脸上投出万花筒似的阴影。

“理由不成立。”

不管是出于习惯还是掩饰，迪克脸上的微笑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在发生那些事情之后——你死了四年，又突然作为通缉犯出现在我的赏金名单上，毁了我美好的周末早晨外加一整天。去你的，我们结束了。”

杰森有点惊讶地稍稍眯起眼睛，这让缠着一边眼睛上的绷带跟着动了动。“这可不像你，迪基。”意料之中地，迪克的眼神因为这个称呼忽闪了一下，仿佛某种表达“允许通行”意味的信号灯，让杰森得以顺利地继续发言。

“你是打算先让我进屋，还是就在这里动手？我可不知道那些家伙能拖住巡查机多久。”

迪克打着哈欠把杰森领进屋，一边踢掉拖鞋，光脚把地上散落的各种箱子盒子拨到两旁，清开一条通往某个卧室的道路。杰森打量几眼躺在沙发上、被粗暴地撕开一个大口子的半袋玉米片以及掉出包装外的碎屑，最终决定暂时不让屁股接触那个柔软但不太干净的坐垫。他看着迪克走到一扇门前凑近那道锁。

“起床，提姆。康纳来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头回应的声音听上去疲惫，困倦，还带着点和平的恼怒以及“又有什么事”的不耐烦。“你能不能换句话叫醒我？”

“他又不是没来过。”迪克毫无愧疚之意地抱起手臂靠在门框上。“而且它很有效。”

门开了。提姆披着黑色外套走出来，脚步看上去有点轻飘飘的。他转了个弯，和站在客厅里的杰森四目相对了那么几秒钟，然后转头看向迪克。

“你想让我注销掉他的悬赏档案吗？处理安全管理局那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什么？”迪克揉了揉额头，跨过一堆错综复杂的电线，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看杰森一眼。“不，我只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杰森看到了广告，你可以带他看看房子什么的。我要回去睡觉。”他拍了拍提姆的肩膀，尽管语气一如往常，但提姆看得出迪克的确需要休息了。“……不过，我不反对你的提议。谢谢你，提米。”

等到迪克的房门响起锁定声，提姆小声叹了口气。“迪克有点儿暴躁，你大概已经发现了。他最近在吃药。”

屋子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提姆捧着杯子啜了一口，而杰森驾轻就熟地走到厨台旁拉开冰箱看了看，对着被糟糕的处理手法摧残过的食材、垃圾速食麦片以及成色不怎么诱人的甜品皱起眉头。

“你们的生活质量太差了。”杰森评价道。

提姆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然后放下热气腾腾的咖啡，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扔进沙发抱枕堆里，开始接入悬赏名单的编写系统。“如果你想参观房子的话就请便吧。我是提摩西·德雷克，你可以叫我提姆。”

“那个从来没被抓到过的网络间谍，是吧？”杰森掂了掂手里冒出一堆绿芽的圆土豆，顺手往后一扬抛进垃圾桶，又抽出一把刀在指间飞舞起来。

“确切地说，我的本职是情报供应商。”看起来比杰森年纪小一点儿的年轻人扫视着数据销毁进度，往后颈垫了一团企鹅软枕（迪克在飞镖游戏里赢来的），偏过头用探究的目光审视几眼未来的新室友。“比如你，杰森·陶德。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好吧，几乎一切。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回来。这对于你和迪克而言都是个糟糕的时间。”

“我找到了他的弟弟。”杰森直截了当地回答。“那个小恶魔还活得好好的，暂时。”

“那可真是个坏消息。”

提姆正在一边排查漏洞一边灌下一大口咖啡，听到这句话有些失望似的抿了下嘴唇，显然原本在期待更有趣的回答。杰森将那把尖刀掷回原处，站到提姆身后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字码。

“提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过了一会儿，杰森把手搭到提姆的肩膀上，转身朝着迪克卧室的方向。“只要打开那扇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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